心裏雕硺著一句「叢林幻變大廈」,
偶然抬頭望望灰藍色的天空下,一棟又一棟破舊的唐樓。
我想起了燕尾蝶。
那些玻璃鑲的 水晶雕的 一觸即碎的星期六夜,在偏遠的葵涌工廠區某棟大廈的天台,有些人正悄悄地起革命。
逐步逐步 進佔世界 通向沒有完
地厚天高如寂寞難免 誰家有後園修補破損
燕尾蝶 疲倦了 在偉大佈景下
這地球 若果有樂園 會像這般嗎?
他們用結他奏出對這病態社會的不滿,他們用鼓敲出對所謂「活化工廈」的嘲笑,
他們用歌聲吼出對這無能政府的怨憤;
他們縱然憤怒,但都已習慣夜深時分到了無人煙的工業區玩音樂,
到底還是捧著一顆熱愛音樂的赤子之心。
然而,不知道是否被黑影蒙蔽了雙眼,蒙蔽了良知的警察們,
竟帶備防暴盾牌,殺上他們這片僅有的樂土,
不論樂隊、觀眾,一律不得離開,並須出示身份證。
而警察的理由是,來至遠在工廈數條大街以外的市民投訴他們製造嘈音,擾人清夢。
我只是個只懂風花雪月,嬉笑度日的膚淺女生,
我只是個局外人,不應胡亂發言表態,但我心痛這個地方的日益墮落。
老一輩們一邊鞭撻年青人道德淪亡,世風日下,個個少女都援交,個個少男都吸毒;
好,年青人正正經經去玩音樂,不沾毒品援交,又把搖滾樂貼上「壞/飛仔/嘈」的標籤,
好像世上只有小提琴、長笛、鋼琴等等,才能稱之為樂器似的,
實在是「又要馬兒好,又要馬兒不吃草」啊!
那些山中開的 天邊飛的 不知所措的我知道這國際都會的病態定型一向不少,只是越接近公開試,越覺可怖,越覺煩擾。
漸漸熟習世界會變 不再受驚怕
為免犧牲 情願被同化 移徙到鬧市找一個家
燕尾蝶 存活了 在發射塔之下
這地球 若果有樂園 會像這般嗎?
在學校時,身邊有些人分分秒秒都把JUPAS、溫習、考試、大學掛在嘴邊,
予我一種有意無意地增添他人壓力的感覺,令我生厭,很想逃離那個圈子;
在校外時,補習天皇天后鋪天蓋地式的宣傳攻勢,
一味把公開試塑造得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,有多困難就有多困難,
從而灌輸我們這批誠惶誠恐的白老鼠「有補習,一定得」的木偶思想,令他們財源滾滾來。
我明白這是一場「不成功,便成仁」的戰役,我都想入大學,
但我從未認為這等於一切,等於要放棄所有玩樂,等於要變得猜忌功利。
眼看友人談的不再是輕輕鬆鬆的生活點滴,而是沉重不堪的前途問題,
同學之間漸漸互相猜疑,熱衷於刺探敵情,口裏說著稱讚的話,心裏盤算著如何勝過對方。
我不懂複雜的攻心計,我只想簡單而快樂地渡過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年罷了;
我很怕,在公開試無情的折磨下,我引以為傲的真性情會漸被掩蓋,分明的稜角會漸被磨鈍,
我只想,保持一個真情率性的我,繼續搖滾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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